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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去》第七节

董懿娜作品

  陈东平非常吃惊,这个女人实在让她很难读透。在那个年代,离婚两字是不能轻易出口的,更何况是从一个因为离婚而会一无所有的女人口里。陈东平起先还以为是梅生气过了头拿来吓唬自己的,并不太放在心上,只是自己注意收敛了些骄横,觉得顺风船也不能撑得太过头,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是根据旁人的流言自己就折腾得如此不得安宁。后来才发觉梅是真的,并且是铁了心,且准备起诉法院。

  陈东平的母qin就在这个冬季的一个午后无疾而终了,一家人又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准备丧事之中去,陈东平以为梅会因为母qin的去世而倍感世事无常,会升出对这个家的留恋。而梅纾云感到羁绊在心头的最后一根缰绳也松懈了下来,本来她是想到过婆婆的。这么多年来婆婆对自己都是不错的,而婆婆也是最要ti面的人,陈家的家业和ti面很大程度上都依赖过这个女人的能干和贤慧,本来梅一直在想怎样向婆婆开这个口,左思右量都找不出合适的方法。现在,婆婆去世了,她真的不再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梅正式地和陈东平提出要离婚,坚决的,没有任何逆转的余地。

  陈东平刚刚遭到了丧母之痛,妻子又主动提出离婚,而且背地里的原因也许就是那个唐文皓,他的面子早就在众人的口传中被扯得支离破碎了。于是见到梅真的是动了气,男人的那种软硬兼施的本能又使了出来。

  梅,何必呢?这个家不是好好的,我那样做也许是有点过分了,我道歉,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东平,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又何必呢?好合好散吧,我也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我们--我们只是不合适。

  不合适,你怎么今天再来说不合适,当初你嫁入我们陈家时得了富裕,得了ti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是不是为了那个姓唐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你休想--

  每一次梅都忍着xing子与陈东平谈,每一次都是以陈东平的辱骂而告终。梅已经拟好了文字准备上诉法院了。这一次,陈东平的克制也是到了头,他扑过来,狠狠地打了梅,梅的头发被大把地扯下来,好象有块头皮被扯破了,血就径直淌下来,鼻血也是??地往外冒,眼角也被陈东平打破了,陈东平一边打一边还咬着牙在喊:再让你风光,再让你去会情人,我让你再也见不得人……那种声音象是从丹田里掏出来般的沉重有力,那种愤恨和无奈的怨恨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陈东平感到这一些在心底都压得太久了。这一顿毒打将梅的心彻底打碎了,碎得再没有任何重圆的可能。那一天的晚上,梅收拾了最简单的贴身用品,离开了和陈东平共住的那幢漂亮的西式洋房,就此以后大约有近七年的时间没有回去过,直到陈东平暴病去世。这一年,儿子陈亮快要回城念小学一年级了,这一年,她还不满三十岁。她是一无所有地从陈家跑了出来。

  梅上诉到法院的离婚申请非但没有被批准,而且以第三者cha足为由批驳了回来,并由法院出面分别到梅纾云的单位和唐文皓的单位做思想工作,并给唐文皓施加了压力。梅的离婚理由被判为是不正当的,法院需要她提供绝对的证据证明没有第三者的存在。

  在那个年代,夫妻双方只要有一个死拽住不放,离婚就成了空谈。陈东平要拖死梅,这是他要竭尽全力做的事,至于儿子更是不让梅见的。梅纾云也依靠不得唐文皓,她想照着法院同志的嘱咐去办,如果三年内可以有足够的证据显示她没有第三者,也许离婚就可以判下来了。和唐文皓真正地成了咫尺天涯。梅也回不了家住,一则是本来不够宽敞的家因为弟弟一结婚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二来母qin为了这件事受了很大的刺激,街坊邻居的议论使得全家不得安宁,梅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有家难回,无chu可归的人了。托了好几个朋友找住chu也都是没有着落,最后是找到了一位经常来葯房配葯的孤老太,她有着二间十多平米的房子,一间还经常放一些杂物,梅象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她付给老人一笔钱,并且与老人开始相依为命。

  春暖花开的时候,梅的母qin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了,梅就象一根孱弱枯黄的芦苇,飘飘摇摇地,每天下了班就回到那间一无所有的破落的小屋里,剩下的只有对唐文皓的感情。每一次唐文皓见到梅都是从心底里的歉疚,然而他们都是被绑住了翅膀的鸟,彼此都没有动弹的余地。在背负各种压力的同时开始艰难的生活。

  梅这些年来自己多少是攒了点钱,因为前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都是仰仗着陈东平,梅自己挣的钱几乎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再加上平时婆婆和母qin给的,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梅用这笔钱义无反顾地去抚养远在外地念大学的唐杰,也给唐雯不断地添置yi服,给唐文皓以最稳定的生活支撑。她就象一个主妇cao持一个家庭一般,然而除了唐文皓,两个孩子在接受着她无私的馈赠的同时却对她有越来越深的成见。唐雯是因为风言风语传入耳中,为父qin的名誉,为死去母qin的感情而对梅有着很深的敌意,唐杰是因为读了meimei一封接一封的长信,受了影响,觉得父qin再也不是当初的父qin了。唐文皓起先还将这一切对梅隐瞒着,怕伤了梅的心,更何况和梅因为现实的境遇不能常见面,故更为小心地呵护梅的感情。梅纾云是敏感的,她从唐文皓越锁越紧的眉间ti味到了他的左右为难,为了ti恤他,她就佯装无知地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唐文皓和他的两个孩子,一如往昔地ti贴他。那种约会已经将往昔的美好都逐日褪se尽了,除了能感受到一些肌肤的慰籍外更多的是被生活的境遇磨折得有些疲惫了。梅纾云少了陈东平这个坚强的经济支柱,一下子要完全靠着自己来支撑起全部的生活内容倍感吃力,她给予唐文皓的那些帮助都是在以前存留下的本钱,她盼着唐杰和唐雯能尽快毕业,这样她就可以结束这种入不敷出的生活了。

  梅开始将憔悴印到了脸上,那种往昔的洒tuo和随意随着世事变迁而逐日褪去,生活的巨lang终于以它持久的耐xing和永恒的力量使梅慢慢地低了头。梅开始象很多普通的妇女一样,忙着上下班,轻易不敢怠慢,来葯房找梅的人少多了,唯剩下一些老头老太。那些对梅心怀叵测或是有着纯美情谊的人怕成了众人的话柄,纷纷收了心--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不甘。同事们也没有往日那般对她留有一些敬畏的余地,甚至是可以有些放肆。只要稍有矛盾就会冷言冷语,语言的利剑经常在那些女人们jiao嫩的chun间晃来晃去。梅只是坚忍着,忍到了麻木的地步。由于经济上的突然逆转,她也开始关注那种蝇头小利,单位有廉价出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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