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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大上海

其他中篇纪实作品

  

·竹人·
(○)小序

  “it’s almost another city.”自打从上海过完春节后回来,每次同事们问起来,我总是这么回答。上海,是生我养我二十多年的地方,但对于我,却打八年前登机那一刻起,变成了一个不知会绵延多久的休止符的一端。在以后飘飘荡荡的日子里,虽然谈不上什么风雨如晦,但总是青灯黄叶的日子居多。这样的时候,低头想想,就会想起夜晚复旦园中南京路上的落叶或许已经盖了一地,旁边的“大家沙龙”里肯定是杯盏交错烟雾腾腾地热闹非凡,而再往前,三教的“拼命教室”里的翻书声该是此起彼伏地沙沙响……就这样,下意识里“复旦人”的情结总是率先浮出海面,把上海的影子朦朦胧胧地遮住,只剩下外滩午夜的钟声还会时不时地飘一些过来。及至工作,在硅谷尝到了久别不见的小笼包,一口下去有那么点汤,却居然说出了“上海的小笼应该也不过如此”这样忘本的昏话来。

  隔了长长的八年回家,感觉却是意想不到地匆忙,象是身不由己地在赶一段陌生的旅程,又象是匆忙不堪地合上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却不料又重新带开了另一本老书的第一页。不管如何,在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那个长达八年的休止符终于挂起了另一端。三个星期的时间,成了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小小乐章。

(一)八年后再见大上海

  老哥们m开了他那辆崭新的“风度”来接我,真是威风十足。快到下班时间,车走得慢,正好让我东张西望地看个够。一边聊天一边看街景,一边把脑子里还残存的那些个路名一条条挖出来对,结果是越对越糊涂。探头看看路边的一栋栋高楼,就打趣地和m说咱这上海什么都变了,就是那“万guo旗”还照样飘得潇潇洒洒。朋友一下子不明白什么是“万guo旗”,我用手一指那些高楼上家家阳台和窗口上挂出的五颜六se迎风招展的各种yi裤。那还是很多年前,上海万ti馆争取到主办一个什么世界杯赛。为了少丢点中guose的面子,政府整容净街措施的一条就是不许徐家汇附近的高楼居民在开赛其间把yi裤晾到户外。这“万guo旗”一词就是从那篇小新闻里看来的。真是鬼知道,离开这么些年忘掉多少事,居然还记得这个词,还一下飞机就给用上了。

  老朋友问我回上海的第一感觉是什么。我想了一下说是“干净”,话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到上海前我在北京停了一星期。刚到的时候老天爷正憋着要下雪,再加上空气污染严重,整个城市看上去灰头灰脑得很。第一天坐车去中guo惠普看看,在路上竟然发现自己把个出租车当成了个大氧气罐,盯着窗外滚滚车流排出的滚滚废气下意识地大喘气。等过几天雪真得下起来,空气是好点了,脚底下又变成又黑又粘地让人很不舒服。到上海的那一天,正是久雨初停,地上洗得发白。经过了北京的“熏陶”,上海的空气要客气不少。再说,上海这“清洁户”的称号,如果是和美guo的唐人街比,不是当之无愧,而是太谦虚了。

  事实是中guo大城市的环保治理都很成问题。在北京去中科院计算所转悠的时候碰到一位在南加大拿了博士以后回去的同行,他说他的博士太太回guo以后一气之下放弃了专业改行去做环保教育了。此等魄力让我很是佩服了一番。要说上海的空气不会比北京好过太多,大晴天的时候如果能望出几站地去就应该算是千里眼了,从上海回美guo后一直咳嗽,过了三个星期才好。但据说市府这几年抓得紧,市区的污染大户将全部拆迁到远郊的下风口。这一来,除了消解污染之外,还让出上好的地皮来批租来增加企业的效益,可谓一举多得。西藏南路南京路口上海音乐书店那一片,应该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据说也要拆掉作绿化小区。眼光远,决心大,点也选得准,只是代价好象大了一些。

  说到上海的环保治理,一定要提到苏州河。小时候家离苏州河很近,常常跑到桥上从栏杆中伸个脑袋出去看船。那时候小不拉子一个,看船的时候哪有“船啦船啦要划往哪个shui巷/春深的shui巷是谁在临窗遥望”那种强说愁的心情,大致总是在学校或是家里挨了批之后跑那去做“胜利大逃亡”的白日梦。那时候的苏州河真是黑油油的比得过大庆油田,shui面上什么宝贝都有,闻一闻,也是除了好味什么味都有。船和船相遇,总要很神气地互相拉一下汽笛,然后擦肩而过。那模样,很象是两个武士狭路相逢,却并不动手,只是撩起袖子彼此显一下肌肉就了事。船一开过去,屁gu后边就有一排排lang急急地追过去。lang排打到岸边,哗啦啦地“卷起千堆墨”。就这么糟糕的苏州河,一到夏天还有好多人从这座桥上很英勇地跳下去,搭上一条船漂到下一座桥,爬上岸,从那座桥上再跳下去,搭上船往回跑,就这样循环往复地乐此不疲。要细算起来,也该是童年回忆中不小的点缀了。这次回去前,模模糊糊地听说苏州河在治理。真地赶过去一见面,应该说是惊喜远大于失望,以至于把“怀古”的心情也给扫荡去不少。河面上是没什么宝了,那天去的时候鼻子失灵,不知道闻起来如何,但那原来黑黝黝的河,分明已变成了黄绿黄绿的混汤shui。天天看到苏州河的上海人肯定不觉得这有什么新鲜的,但对我,这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了另外一条河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失望的话,那只是因为下意识里在和芝加哥、巴黎和伦敦这些城市的河在比,要那样的话,苏州河还远远不合格。可苏州河的治理是长期的,需要时间,总不能象是美guo大歌星的脸,黑了那么多年,一转头就给弄白了。我们这号人的心急,常常是没什么道理的。

  这几年上海的口号是“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上海的地图,三个月换一次,每当老友们向我谈起上海的变化,很多人都是中气十足,语气中充溢着一种绝对的自豪。才回去的头几天,上海话还稀里哗啦地拎不起来,再加上新路不认识,老路也认不出,每次上车当出租司机按行规问怎么走的时候,总是一句“侬看了走好了”就打发过去。qin戚里有路熟的,索xing给安排了个一日游,先杀往外滩,远眺浦东高楼群,再扑城隍庙补一顿正宗的小笼,然后去人民广场看一看,再挤地铁去淮海路,最后去徐家汇。一路上仰着脖子看高楼,低下头来看人群,这也新鲜那也新鲜,活活做了一回刘姥姥。印象最深也最好的是人民广场。这里原先是跑马场,解放后夷为平地,中间铺了宽宽的一条人民大道,两边都是沙砾平地。平时沙地上总有好几拨人踢球,战火热烈与否一看尘土飞扬的高低就可以知道。但如果不是节假日或是集会,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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